他看着沈既拾从自己手中抽出胳膊,看着他为自己捡起保温盒,变出热气腾腾的水饺,又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调度着时间与空间,温让就像处于真空中,在看慢动作一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沈既拾最后那几句话化为了空气中的水,缓缓飘荡、汇聚,柔软且窒息得包裹住他。

“啪嗒。”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滴眼泪像血一样落在地上,最开始只是一滴,然后珠连成串,汹涌的、放肆的从眼眶里溢出,把视线溺得一塌糊涂。温让盯着冰冷的房门,他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两条腿再也没了支撑的力气,他把自己蜷缩在地板上,泪流满面,抽搐不止,他想哭出声来,哭出声大概会好一些,可喉咙口就像被什么梗着,被绳子勒着,所有的情绪与哀嚎都拥堵在胸口,一口气不上不下,近乎缺氧,只能发出悲惨的气音。

沈既拾的背影一遍遍在眼前回放,温让头晕眼花,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外面这么冷,你要去哪儿啊。

然后他又想,我没有弟弟了。

温良不愿意认我,他好好的长大了,却和自己一点儿关系也没了。

那张装着血缘鉴定书的纸袋就躺在眼前,几个小时前它还承载着自己所有的希望,而现在,它就那样轻飘飘的躺着,像个无人问津的笑话。

气力衰竭的最后,他昏昏沉沉地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

再醒来时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内已经全黑了,窗外的雪光透进来一丝廉价的光亮,温让缓慢使唤着冰冷发麻的四肢从地上坐起来,呆了一会儿,他起身打开了灯,又去卫生间给自己放了一缸热水。

等身体暖和起来后,他擦干身子,一件件穿好衣服,坐到桌子前捧起沈既拾带来的保温盒,热气儿早就散了,饺子冰冷黏腻的冻成一坨,温让用勺子戳了戳,挖起两个吃下去。

冰坨一样坠进了胃。

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家里的,程期的,裴四的,他们都牵挂着自己,牵挂着另一个城市里相隔十七年的兄弟相认。

温让把东西都收拾好,抽出房卡,关门,下楼。

他要回家。

大雪不要钱一样拼命地下。

出租车驶上高速向车站前行,温让从大桥上往外看,橙黄的桥灯被大雪染得雾蒙蒙,整个城市都被埋葬在雪里。他想起沈既拾跟他告白那天也是在飞雪的桥上,同样是在夜色中前行,他们将一轮轮光圈甩在身后,寒风从车窗里穿梭而过,暖气被吹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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