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出父子相认惊到了其他人 也惊到了群里的三位。

曹冲:“琤哥哥到底有几个爹爹?”

苏轼:“一般来说就一个。”

曹冲:“可现在好像有俩了……”

唐寅:“有时候 爹 没有不成 可要是一下子来好几个 似乎也是不成。”

秦琤:“……”

或许是因为刚刚经历了一遍认儿子的事情 所以这会儿秦琤并没有过于震惊 反倒是十分镇定的拍了拍富户的后背:“你先别哭了。”

富户继续嗷嗷:“我的儿啊 我再也不丢下你了!”

秦琤又拍拍他:“你再哭 那些山匪真的会来缝你的嘴。”

哭声迅速戛然而止。

秦琤觉得 这人最大的优点大概就是听劝。

不过刚刚富户的一通哭嚷却并没有引来山匪的主意。

秦琤往外瞧了瞧 就发觉原本在门外把守的匪徒们去了大半 留下来的几个也是面容紧张 严阵以待。

只是不知道外面出了什么事。

而这时候 富户已经开始讲述过去那些事儿。

他叫秦松 在家行二 与妻子姜氏曾育有一子。

那孩子长得玉雪可爱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声音十分悦耳好听 于是就起名为“琤”。

只是后来 在小秦琤三岁那年不甚走丢 之后便下落不明。

不得不说秦父有一张巧嘴 说起话来有头有尾 讲起故事也是代入感极强 好几个郑蒲那边的随从都眼睛湿润 又是为了他们父子分离的叹息 又是对如今得以重逢的欣慰。

但郑蒲听完却只是沉思 而后便走了过来。

他刚刚想要认下秦琤做义子 虽一时兴起 但所说的话也是发自真心 他是真的爱惜少年的才华。

即使被拒绝 但也不妨碍他对秦琤的欣赏。

如今突然又有人要认了秦琤为子 郑蒲并不知道对方身份 又怕万一弄错了 让秦琤空欢喜一场 便想着要再确定一番才是。

于是 郑蒲先将自己的外衫给了秦琤 让他披着 然后便放缓声音对着秦父问道:“你是如何认定秦家郎是你的孩儿?”

秦父抹了把眼泪 嘴里道:“他确是我儿 他的名 秦琤 便是我家娘子起的。”

郑蒲却道:“在浔州 秦姓乃是大姓 以琤为名的虽然不多 但也难免有重复 用这个来辨认恐怕不够准确。”

秦父则是重新扣住了秦琤的手腕 眼睛重新看向了他的颈后 然后脸上露出了笑:“名字可能一样 但胎记做不得假 之前都记在了团貌上的。”

在齐朝 官府衙门会在登记户籍的时候 将人的外貌特点一一登记在案 叫做团貌 以防有人冒领冒认。

既如此 应该错不了。

秦琤则是默默消化着自己从“孤身一人”到“父母双全”的人设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 这才看向秦父。

而秦父好不容易找到儿子 如今整颗心都放在秦琤身上 赶忙问道:“怎么了?”

秦琤便问道:“不知道这胎记长什么样子?”

秦父回道:“颜色赤红 上面圆 下面尖 大概……”说着 他用自己短粗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 秦琤就看到 自己刚认识不久的亲爹 对着自己比了个心……

所以 这是啥?

长个胎记也是爱你的形状?

郑蒲这会儿则是面带欣慰 对着秦松和秦琤拱了拱手道:“恭喜二位父子团聚。”

而秦家的几个小厮也赶忙上来 围着自家老爷和新鲜出炉的大少爷说着吉利话 哄得秦父见牙不见眼 越看秦琤越喜欢。

也不管这里是不是山匪窝子了 秦父直接大笑着说道:“我儿品貌出众 你娘见了定然高兴!而且一看就是我儿子 瞅瞅 和我多像啊。”

一旁的小厮:……

看了看一身布艺却难掩俊俏的秦琤 又看了看衣着富贵且圆润饱满的秦父。

老爷啊 您这话 我们真的有点接不下去……

而就在这时候 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打破了夜晚的寂静。

秦琤立刻走到了窗前 往外看去 然后就瞧见远处有火把的光亮 还能隐约听到有喊杀之声。

秦琤立刻走到窗边去看 然后就看到有几个山匪匆匆忙忙的跑来 似乎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就有人跟着他们冲了出去。

还留下了几个 已经拔出了兵器 神情紧张的站在门外。

秦琤眉间微皱:“他们内讧了?”

郑蒲则是已经走到了秦琤身后 看了看便道:“大抵是有官府的人前来剿匪吧。”

秦琤记得他们是被迷晕以后带上山的 无论是郑蒲还是秦父都没有对着山匪吐露身份 自然也就没有进展到敲诈勒索的阶段 便谈不上家属报官。

可是想着郑蒲醒来以后的从容不迫 秦琤笃定这人知道些什么。

而在此时 已经有人破开了院门 冲了进来。

门外的山匪自知不敌 便想要将屋子里的人当做人质相威胁。

可在那之前 已经有精干的捕头冲上前来 呈现围攻之势 没过多久就把山匪给收拾得明明白白 并且将门锁砍断 将屋里的人救了出去。

秦琤专门留心的看了郑蒲一眼 便发觉无论是郑蒲 还是跟着他的那些随从 脸上都没有慌乱之色 显得很是平静。

而秦父这里就直白多了。

原本以为落在山匪手上 恐怕难逃一死 结果不仅没死 还把丢失多年的儿子给找了回来。

秦父如今满心欢喜 脸上的笑掩都掩不住 恨不得背后长翅膀 现在就飞回去给自家娘子报喜。

可到底是生意人 很是懂得人情世故。

于是 秦父便先去和捕头寒暄 少不得感慨一番天恩浩荡 祖宗保佑 衙门犹如民之父母 捕头捕快都好似神兵天降。

只是每句话的主语都是“我和我的儿” 间接地将父子关系广而告之。

而他们并没有在山上多呆 待捕快们将山匪窝子趟干净 确保没有危险之后 众人便下山了。

临别之际 郑蒲走了过来。

秦琤能猜到 这位怕不是寻常人 可人家既然不说身份 自己也没有必要询问 于是他只是将外衫递还回去 笑着道:“刚刚多谢先生的衣裳。”

郑蒲接了 却没有离开 而是将另一样东西反手就放到了秦琤掌中。

秦琤低头一看 便瞧见自己手上正躺着一块玉。

形如祥云 洁白无瑕 拿在手上便觉得细腻温润。

唐寅:“这是块上好的玉 雕工也好。”

曹冲:“咦 他还没有放弃当义父的心?”

苏轼:“亲生的总比认干亲要强。”

唐寅:“因为血缘?”

苏轼:“不止 若是亲生 无论如何都是有数的 认干亲那可是想认多少认多少 还容易互相牵连 遥想唐初有位张大人 认了五百多个义子 恐怕他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儿孙了。”

曹冲:“后来呢后来呢?”

苏轼:“被怀疑谋逆 一起掉脑袋了。”

秦琤:……

认儿子也是个高危事业。

历史果然教育人。

秦琤便看着郑蒲道:“无功不受禄 先生这玉我不能收。”

郑蒲笑道:“一手好词 足以当得起一块美玉 况且小友刚刚所赠的饼香味美 我总不好白吃 便以此玉祝福小友未来可以金榜题名。”

秦琤自然听得出这人是托词 其实是想要以玉结交 他也不再推脱。

只要这人别再提当爸爸的事儿就好。

等郑蒲离开后 秦琤便跟着秦父一道返家。

因着山匪尽数剿灭 被抢走的东西也尽数归还。

秦琤重新得到了自己装着养父母牌位以及全部家当的小包袱 秦父则是取回了自己的大马车 这会儿便拉着自家儿子一道坐。

因着现在正是深夜 加上刚刚一番折腾 秦父的身子是有些倦怠的。

可架不住瞧见儿子以后精神亢奋 一点都不觉得困顿 也就不去城内寻地方休息 只管让人快快驾车回家。

等马车行进起来之后 秦父便说起了秦家如今的情况。

在闵阳县里 他家颇有名望。

秦家太爷还在 故而底下的几个兄弟虽各自成家 却没分家 房子也是相邻着的。

秦家大伯管着家中田产 常年务农 有一子一女 儿子去当了兵 女儿则还待字闺中。

秦父排在第二 与娘子姜氏一道操持着家中的店铺 做的有声有色 一跃成了闵阳县内最大的富户。

秦家三叔虽不务农也不从商 却很会读书 早早的就考了秀才功名 他的两个儿子当中 大郎也已过了童生试 同样是秀才 而小儿子却不堪大用 到现在还没考过县试。

说到这里 秦父轻哼一声:“当初你走丢的时候 老三话里话外说我没有儿女福 要把他的那个小皮猴子过继给我 说是这样一来 我的钱财不至于无人继承。好在我当时没答应 不现在到让他们看看 我家孩儿有多出息!”

秦琤提醒道:“那啥 爹 我也没考过功名。”

秦父看他:“你会写自己的名字吗?”

秦琤点头:“会。”

秦父一抬下巴:“那你就比你爹出息!”

秦琤:……哦。

而秦父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 但是脑子灵光 嘴皮子也利索 很快就给秦琤将家里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末了道:“你走丢的时候年纪尚小 怕是都记不得你娘亲的模样了 我得叮嘱你几句。”

秦琤端正了脸色:“您说。”

秦父叹了口气:“你娘这些年来一直念着你 她本就是个温顺贤德的妇人 如今更是柔弱不堪 偶尔发脾气也都是为了我好。你回家来这是喜事 但也要一点点的告诉你娘 别惊到她才好。”

秦琤闻言 也觉得有些心酸 立刻点头应下。

不过秦父又补了一句:“如今家里 爹爹当家做主 你若有什么不顺心尽管告诉爹爹便是。”

秦琤先是应下 又觉得秦父这句强调有哪里奇奇怪怪。

还没等他想清楚 便感觉到马车渐渐停了。

而此时 天色已经大亮。

秦父挑帘往外瞧了瞧 圆胖的脸上笑着道:“来吧 琤儿 到家了。”

因着这次山匪未能从他们口中知晓身份 自然也就没有消息传回来 故而秦家暂时无人知晓秦父这一趟有多凶险。

放在平常 秦父必然要先去找自家兄弟说道说道。

可今儿个他心里装着事儿 急切地想要把儿子带回去给姜氏瞧 就拽着秦琤一路快走疾行的朝着自家走去。

待进门的时候 便远远的瞧见家中有客。

秦琤谁都不认识 也分不出这是何人 便看向了自家爹爹。

却见秦父总是笑呵呵的脸上此刻却没什么笑模样 反倒是皱了皱眉 低声道:“那是你三叔的续弦娘子 姓李。”

秦琤点点头 还未说话 就听李氏已经开了口:“嫂嫂 你就莫要推辞了 你家大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世道又不算好 动不动就是旱灾洪涝的 再想寻怕也是难 倒不如早早把我家二郎接过来 以后年纪大了 好歹也有人给你们侍奉床前不是?”

而姜氏此时已抬了头。

秦琤不由得一愣。

相比较于秦父的圆润饱满 姜氏着实算得上是身材纤纤 弱柳扶风 虽然衣着精致 可却没有丝毫俗气 反倒格外富贵。

曹冲最先反应过来:“琤哥哥和这位娘子的眉眼好像啊。”

苏轼:“这才是一瞧就是亲生的。”

唐寅:“接下去便是母子相见了吧 子瞻分我把豆子。”

苏轼:“不分。”

唐寅:“……为什么?”

苏轼:“既然群主脱离险境 那这个群就不会消失 我还得留着豆子发芽做菜吃呢。”

唐寅:“可冲儿要了你就给了!”

苏轼:“冲儿才十三 在长身体呢 你还长么?”

唐寅:“……哼。”

而两位妇人都没有瞧见有人来 姜氏便笑了笑 说起话来也是温声细语:“我与我家夫君商量好 若是寻不回琤儿 便是我们没有儿女缘分。”

李氏眼睛一亮:“那过继玢儿岂不正合适?”

姜氏细声细气:“我们儿女福薄 亲生孩儿都护不住 若是玢儿来了 只怕也留不住的 到时候好事害得他有什么灾病便不好了。”

一句话 就把李氏给堵得脸色涨红。

秦父则是轻咳一声 迈步进了院子。

李氏瞧见秦父 立刻站起身来 脸上却挤不出笑 只能干巴巴的说了句:“二哥。”

秦父绷着脸 不冷不热的点点头 而后道:“天刚亮弟妹就来了 怕是还没弄早饭吧。”

李氏原本就有些坐不下去 听了这话立刻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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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我这记性 若是耽误下去怕是要误了他们去学院的时辰。”说完 便急忙忙的走了。

许是因为匆忙 所以也没有注意到跟着进来的秦琤。

姜氏则是笑着走到了秦父身边 拿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 温声道:“夫君这趟出去收银子辛苦了 刚刚若不是夫君解围 只怕我便要让弟妹耗到早饭都没得吃了。”

秦父立刻笑起来 殷殷切切地道:“娘子放心 家里里外都有我 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同我说便是。”

姜氏笑了笑 点点头 轻声道:“都听夫君的。”

唐寅则是感慨:“好一番夫妻和睦 琴瑟和鸣。”

苏轼:“群主等下认亲确实要缓缓说 莫要惊到令堂。”

而在这时 小厮们尽数退了出去 并且把院门关上了。

待门合上的瞬间 姜氏的手立刻从秦父的脸上挪到了耳朵上 食指拇指一捏一扭 动作无比流畅自然。

秦琤愣了一下 群里也瞬间安静。

然后就见姜氏眉尖微蹙 依然是弱柳扶风的模样 可是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耽误 开口便是:“行啊 秦二 你出息了啊 居然还敢夜不归宿!说是去铺子里收银钱 结果连使唤人都不带 是不是去谁家耍钱喝酒了?说!”

秦父嘴里一阵阵哎呦哎呦的 却是躲都不躲 显然也是习以为常。

只留下秦琤一脸茫然。

说好的娘亲柔弱不堪呢?

说好的爹爹当家做主呢?

过了好一会儿 群里才重新有了动静。

苏轼:“群主 令尊对于柔弱二字的理解 是不是 有点偏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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