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南是我如今常常要去,并且常常在心里牵挂的命定之地。

第一次去,是二〇〇一年春节。头一回陪妻子回娘家。年关时节,火车上人很多,就连软卧车厢也没法安静下来。火车在赣州前面的小站信丰停了几分钟。怀抱着只有十个月的女儿,迎着很深的夜,就这样几乎什么也看不见地踏上了总是让我感到神秘的红土地。到家后的第一个早晨,那座名叫安远的小城,就让我惊讶不已。包括将一汪清水笔直流到香港的三柏山,和小城中奇怪地起名“天灯下”的古朴小街。我是真的没想到赣南的山水如此美妙,第一次行走在她的脊背上,天上下了雨,也落了,浓雾散过之后,冬日暖阳更是习习而来。从安远回武汉,那段路是白天里走的。山水随人意,美景出心情,这样的话是不错。回到湖北境内,将沿途所见一比较,就明白对什么都爱挑剔的香港人,为何如此钟情发源于赣南的东江秀水。

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生养我的鄂东和生养妻子的赣南两地有着非常特殊的渊源。在安远的那几天,妻兄不只一次地对我说起,此地从前也是苏区,在政治上三起三落的邓小平,第一次就“落”在安远。那一天,他带我去看毛泽东著作中屡次提及的“土围子”,当地人称为围屋的建筑奇观。汽车先在一处苍凉的废墟前停下来。妻兄说,从前,这里是一处围屋,赣南一带最早闹革命时,里面曾经驻扎着一支工农红军的部队,号称一个营,其实也就一百多号人。那一年,他们被战场上的对手围困在此。对手虽然强大,却屡攻不下。对峙了一个月后,一架飞机从天际飞来,将一颗颗重磅炸弹扔在做了红军堡垒的围屋之上。曾经坚不可摧的围屋被炸成了一堆瓦砾,红色士兵的血肉之躯,没有一具是完整的。攻破这座名为陈家围的指挥官,急忙向上报喜,却引来杀头之祸。原来广东军政首脑陈炯明,从邀功信中见到陈家围一说,痛恨此人将这一支陈姓家人杀了个鸡犬不留,一怒之下,找个借口将这位团长送了军法处。历史的围屋有的毁于一旦,有的仍旧生机盎然。当我站在另一座名为东山围的围屋中间,庞大的古老建筑,超过一千人众的鲜活居民,还有围墙上那一只只被迫击炮弹炸得至今清晰可辨的巨大凹陷,心里情不自禁地想象,曾经有过的残酷搏杀是如何发生的。

我们这一代人是在革命文化中泡大的。从能识字起,就抱着那一卷接一卷仿佛总也出版不完的革命斗争回忆录《红旗飘飘》看。围剿与反围剿、遵义会议与四渡赤水、爬山与过草地、《十送红军》与《长征组歌》等凄婉壮美的艺术作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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