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自在异乡生活 林明已经疲惫了许久。
林明的父母都生在南方 幼年随祖辈内迁 在北方相识相恋 结为夫妇。因此 在北方出生的林明 始终对南方抱有亲近感。再加上高中时北方沙尘暴肆虐 大学填报志愿时 林明就选了杭州。
林明家境一般 父母在他高中那年起就双双下岗 为给儿子上大学攒学费 一直在外地漂泊。幸亏林明争气 大学也就只有前两年花的是父母的钱 大三就已经实现了经济上的自给自足 后来还给爸爸买了个数码摄影机作为五十大寿的贺礼 把老人家喜得跟什么一样 去哪儿都带着。考研究生时 林明特地选了有公费名额的专业 一举考出第一名 不但不用交学费 每月国家还补贴300元。不过据导师说 从80年代起研究生补贴就是300元 足以养活全家 让一群新生为通货膨胀而郁闷不已。
研究生毕业后 林明顺利的留在杭州任教。学校给年轻教师的薪水不高 事儿倒不少 上班的地点也远 唯一的好处是有寒暑假 可以充分拥有自己的时间。
父母早早给他在杭州买好房子 准备将来结婚用。幸亏买的早 后来杭州房价大涨 这个地段的均价翻了好几倍。独居几年 林明已经练就一手不错的厨艺 时常得到朋友们的赞扬。
假期里接到父母来电 说老家的房子准备出租 让他回去收拾东西。
故乡 是个充满历史厚重感的城市 曾经作为王朝的都城辉煌过 却未赶上现代经济发展的脚步。
父母已经在外地定居 老家的房子 早成为空巢。现在说要出租 是打算不再回来了吗？
坐在火车上 望着车窗外碧绿的田野 和不时可见的古墓封土堆 林明陷入了沉思。
家里有住在附近的姑姑帮助照顾 还算整洁。但是好久没人住 推开门 一股尘封之气。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在林明心里 最贵重的大概是藏在床下的一柜子书 还有他幼时装宝贝的抽屉。
那抽屉在他去上大学以后一直锁着 这次特地带了钥匙来 打开了尘封的童年回忆。
小人书、玻璃弹球、一盒子画片、各种矿石、集邮册、竹蜻蜓……一件一件拿起来 林明忍不住浮现微笑。
那时候的宝贝 现在看来 是那么童真。
拣起抽屉角落里半块青色的玉佩 林明犯了难。是扔掉？还是重新请人打磨？
这块玉佩是小胖子给的。淡青色 玉质也不算好 两面有些不认识的古字 缺失了左下角 好在上面还有个穿孔的鼻儿可以套绳。小时候因为没见过玉 是个稀罕物 不过因为是残片 玩了没几天就扔抽屉里了。
小胖子是林明的中学同学 人如其名 又白又胖 性格懦弱 是全班同学欺负的对象。只有林明从不参与 不过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也没什么交情。
某日 一群人又把小胖子挤到墙角 说要帮他减肥 小胖子如同皮球般被人推来搡去 挤压变形 快要哭出来。正在自习的林明实在忍无可忍 冲过去拽开几个为首的刺儿头 揪出了小胖子 冷冷的扫视全班 怒斥道：“无聊！”。林明在班级内虽然平时话不多 却极有威信 他罩的人没人敢动。
自次以后 小胖子就成了林明的小弟和死党。每天邀林明一起上下学 在林明骨折期间还天天接送。林明至今还记得 在寒冷的冬日凌晨 周围一片漆黑 昏黄的街灯透过树枝 在车轮前后拉出影子。小胖子头顶冒汗 努力的蹬自行车 自己抱着双拐坐在后座 裹着小胖子妈妈织的围巾。这份温暖 他一直记在心里。
小胖子这块玉佩 据说是在古墓中得的。
那时中学操场翻建 请来了施工队 照例要先用洛阳铲探察地底。洛阳铲一端是马蹄型的空心铁卷 一端是细长的竹竿 据说是古代盗墓贼的专用家伙。勘探工人果然神奇 居然能从取出的土看出下面有古墓 引起了大轰动 考古队的人也来了 每日挖土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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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们课间都好奇的围来看。清理出的古墓很大 是回字型的 倒漏斗一样的三层 每层之间好几米深。林明他们亲眼见考古队员挖出了带铜绿的鼎、用白纸小心翼翼捧着的玉壁、还有大量殉葬的马骨。历史老师一听说有东西出土 兴奋的连课都顾不上 风一般的跑走了。
挖出的土堆在校园一角 林明他们也去扒拉了 有很多海贝 还带孔。海贝已经成脆白色 轻轻一碰 就酥了。明明并不靠海的城市 怎么会有这么多贝壳 林明百思不得其解 只能用“沧海桑田”来说明。后来长大了才知道 那是贝币 可惜没收集几枚留做纪念。
考古队走了 大坑还在。
那天 小胖子课间一去就没回来 上课老师点名 林明主动举手去寻他。老师对于成绩优秀的学生一向很宽容 林明顺利的出了教室。在操场听见小胖子的哭声 却不见人影。喊过之后才发现 小胖子居然在那回字型的三层墓室底！
原来 小胖子因好奇想看看古墓大坑 没想到跳下去后直接掉入了坑底 太深了爬不出来。上课铃响 不能及时返回教室 还害怕老师责骂 小胖子惶恐不安。林明援手救了小胖子 为表示感谢 小胖子把不知从哪儿刨到的半截玉佩送给了他。
猛然间客厅电话铃声响起 惊醒了回忆中的林明。这老宅还会有谁打电话来？怔忪之间电话铃已经响了好几声 林明急忙起身去接 不料地板刚刚用湿拖布拖过 转角处他一个趔趄差点滑倒 手一撑 玉佩边缘划破了手心 一缕血丝渗了出来。玉佩悄悄亮了一下 林明没注意到 忙着接了电话。
原来是父母打来的 确认他有没有到达 林明看着手心的伤痕 问父母为什么不打手机 答曰手机漫游贵 真是哭笑不得。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摔跤 有点丢人。据说玉能辟邪 也许自己本来应该摔的更重 如今只是稍微破皮 应该幸庆才是。
林明顺利的收拾完所有东西 大件家具留给租客用 私人物品打包带回了杭州。他在家把所有幼时珍爱的矿石放在书架上 还特地配了底座 半块玉佩顺手放在旁边。满意的浏览了一下各种矿石 林明把玉佩的事儿完全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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